匆匆这年
2019如一位老友,已经如约等候在了门外,仿佛我一推门,她便会微笑着走进来,与我握手寒暄。告诉我,开始即结束,结束即开始。轮回就是一场天赐的大雪,消融不等于消逝,那些洁白的盛开已经留存于心底了。
回想中,首先浮现于眼前的是太行山深处的那个石头村落,是吕建江故居前那树尚未开败的梨花,是留村社区门口照片上老吕那质朴依旧的微笑,是自发赶来的群众在说起老吕时那深情的泪光,这一切,都被我写进了《四月,我走进了春天的内心》,“……这空荡荡的院落让我怀想当年的吕建江那个被大山领养的孩子怀想他穿越那些山路需要多少勇气怀想他构筑起山一样的品格需要多少灵魂的石头。”
我清楚地记得,吕建江故居前,徐国志、董瑞光、周孟杰三位公安诗人并肩站在太行山脉的夕阳里,他们脚下,是一株刚刚拱出地面的野菜,它生机勃勃的样子成了诗人们的话题,徐国志说,这叫苦碟子。彼时,他们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半个落日,我掏出手机记下了那一幕,没想到,这竟然成了国志兄留在我手机里的最后影像。这位用诗句和我一起怀念过吕建江的诗人,在不久之后的后来,也走进了我怀念的诗句中。
同样浮现于眼前的,还有一片南海的波涛。能去上川岛领取“娘亲杯”全国征文比赛的金奖,可以说是始于一个偶然的机缘。当我看到主办方发布的“娘亲杯”奖杯式样时,我愣住了——那是一尊母亲的雕像,那目光、神情、体态,像极了我刚刚去世的婆婆冯登美,那一刻,一种强烈的念头驱使着我,我要参赛,我要把这尊独特的奖杯拿回来!截稿当日,我把《拜别婆母冯登美》这组诗匆忙投了出去。这十首小诗,浓缩了我对于一个母亲的强烈情感,跌跌撞撞地写了近半年时间。出乎我预料的是,经过专家评审,这组诗竟然从近万件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唯一的诗歌金奖。那天,我一个人走在上川岛细软的沙滩上,海风里有一丝好闻的咸腥味儿,我凝望着遥远的海平面,一些诗句再一次萦回于心,“如此细碎,像瓠蔓爬上窗棂像有人在一叉一叉堆高麦垛像有人从柴棚中取薪生火像炊烟涂改着天际的晚霞像微风抚过不息的漳河黄昏是寡言的母亲令万物陷入慈悲与安详。”
2018年,是机会和幸运不断垂青于我的一年。这一年,我两次去到浙江诸暨。第一次是跟随全国公安文联组织的采风团去采写“枫桥经验”,第二次是去领取“千年文脉,诗意枫桥”全国诗歌大赛的金奖。可以说,没有之前那次深入的采风,就不可能有《春风,加重了枫桥的分量》这组作品的产生,更不会有后来的获奖。对此,我一直心存感恩,感恩全国公安文联不遗余力为作家们创造走进现实融入时代的机会和平台,感恩为了促成那次采风不停奔忙的优秀诗人沈秋伟,以及诸暨的战友们,感恩枫桥采风过程中所有的遇见,在枫桥这片“望得见乡愁,看得见发展”的热土上,我找到了诗意的迸发点,我把红枫义警写进了诗中:“红枫义警工作站的门前我仰起头,那些叶片在高处跃动如果阳光再强烈一些,它们真的真的会成为旗帜”。我把优秀治保干部王水芳写进了诗中:“这样的暮春真好窗外,一只紫燕闪着光融入天空的高远眼前,一位农人满头风霜正从大地深处走来”。
一年来,行色匆匆间,我也会时常停下脚步,思考公安作家的担当这个“大课题”。我想,身为警察,惩恶扬善是使命上的担当,身为作家,文学上的担当该如何体现?阅读不仅仅是用来求知的,也是用来求生的。如果读者不能从我们的作品中读到光明,读到希望,读到爱,读到清泉,你就没有履行好文学的担当。我想,面对我所立足的丰厚土壤,面对我所亲历的惊心动魄的宏大场景,以及我所感知的幽微温暖的人性光辉,我该如何立足现实,超越现实,不被现实淹没,从现实中升华出来?我想,作为一名公安作家,如何才能做到能量上的“守恒”,道义上的“守正”,情感上的“守真”?如何使我们的作品携带更多的社会关注和人类关怀,拥抱生活的肉身,写出生活的气象,提纯时代的光亮?
这就是我的2018,失去与拥有共生,辛劳与富足同在,自省与成长共存。写至此,突然想到了那句令我怦然心动的“星光不负赶路人”。默读之际,仿佛看到了另一段行程正缓缓打开,那么多匆匆奔赴的背影正行走其上,想必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心怀星光的人。